厉以宁：下一轮经济繁荣的突破口在哪里？

经济到底有没有复苏？从一季度和4月份公布的宏观数据来看，经济增长的滑坡止住了，但令经济重新焕发活力的因素真的具备了吗？

在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深圳分院建院10周年的论坛上，经济学家厉以宁表示，市场都希望中国的经济是V字形，但经济反弹过快未必是好事。经济复苏的关键在于经济转型。不转型，中国经济可能会走向W形。中国经济在复苏过程中需要警惕内生性金融危机。

北大光华管理学院院长张维迎则在微观层面对企业家如何在危机中成长提供了可行建议。

不转型经济将呈W形

"很多人都想中国经济下去了就立刻上来，经济呈V字形的态势。但是我们的观念在哪里？我们的观念在于经济转型，你要下去直接上来也不是很难，国家加大投资，经济一定可以上来，但上来以后是不是就意味着经济就转型了呢？"厉以宁首先提出疑问。

这几年，政府一直在主张经济转型。但从中国抵抗金融危机的表现来看，国内经济转型尚未成功。厉以宁表示，这是前几年的经济繁荣掩盖了矛盾。大家日子好过，经济转型一拖再拖。

因此厉以宁明确指出，现在经济增长过快复苏未必是好事。因为这反而可能把经济转型给耽误了，因为各产业结构和企业如果不是感到形势很危急，一般不会想到转型。

不转型的结果，中国经济将呈W形。厉以宁分析："假如把转型忽略了，经济起来以后又会怎么样呢？很可能我们不是V形了，而是W形了。假定经济因为政府再投资而上去，这可能造成了两个后果。第一个后果是大量的投资造成了需求过大、物价上升，特别是生产资料价格上升，这造成银行信贷紧缩。银行信贷紧缩以后，经济又会下来，这种情况就形成了W形。

第二个后果，由于经济没有转型，大量投资可能造成结构失调，某些部门产能过剩了，库存增多了，不得不又压缩投资，所以就形成了W形。一个是促使银行信贷的紧缩；一个是产能过剩造成了投资的压缩，这种情况都是需要警惕的。"

所以厉以宁表示，当前经济复苏看来不会那么快，因为经济没有转型成功。当前这段时间应该加大经济转型的力度。

这几年，厉以宁带领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调研组到广东调研。调研组先到广州、后到珠海，再到深圳。从调研的结果来看，厉以宁表示，企业的自主创新是非常重要的问题，只有自主创新复苏才是真正的复苏，只有经济转型才是真正的转型。

复苏期警惕内生性金融危机

政府通过增加投资、增加信贷来刺激经济的复苏。厉以宁表示，在投资加大后，我们要警惕内生金融风险的生成。

他说："在刺激经济过程中，我们要注意到有两种金融风险：一种金融风险是外生的金融风险，另一种经济风险是内生的金融风险。前一阶段表现出来的风险主要是外生的金融风险。外生金融危机主要是由于企业产品出口受挫，外国不还欠款，银行不能如期地收回货款。

现在投资加大以后，我们就要注意到内生的金融风险正在生成。这些大量的贷款下去以后，企业怎么办呢？它能还吗？假如又出现产能过剩的情况它们能还吗？假如大量投资以后，短期内不能见效，特别是一些基础设施的工程比较长期，这就加大了内生性金融风险。内生金融风险加大的结果就很可能使得中国经济下一个阶段内生和外生金融风险并存。"

因此厉以宁指出，在复苏期间政府需要注意三个问题：第一健全破产制度在当前是非常重要的；第二要减少法律的执行成本，现在欠债不还，对法院来说执行的成本是非常大的；第三制裁要到位，对于赖账的、欠债不还的制裁要到位；这样的话就有助于减少内在的金融风险，但是更重要的是投资仍然需要谨慎，银行贷款审核制度不能放松。

下一轮经济繁荣的突破口在哪里？

厉以宁还表示，企业的盈利率比经济增长更主要。衡量经济是否转好，应该看企业是否有钱赚。"不能经济虽然增长了，但企业却越生产越赔钱。这样的经济是不会持续增长的。要让企业有钱可赚，我们一定要给企业以市场，民营企业政府光给融资是不够的，要给民营企业订单和公平竞争的环境。"厉以宁说。

从更长远的考虑来看，下一轮经济繁荣的突破口在哪里？厉以宁认为主要有两个突破口：第一个方面是新能源带动汽车行业改造。汽车采用电池这种新能源作为动力来源。它的电池如果合用且效果能够替代汽油，就能把汽油省下来了。中国将近两亿吨的汽油是做燃料烧掉了。如果需要进口的石油是用来做石化产品的，不是做燃料烧的，这将节省大量的资源。这是整个汽车行业的改革。因为汽车要带动经济，必须要规模相当大，烧燃料的汽车逐渐就会报废了。

第二个突破口在哪里呢？信息化+新材料+装备制造业，高科技、新材料，装备制造业是衡量一个国家经济实力的标准。假如这两个方面有突破口，这将是国际的大洗牌。国际的大洗牌也意味着我们面临着重要的转折。

王石是好榜样，房价该降就降

在这场经济危机中，国内企业受到冲击。那么国内企业如何在危机中成长并转型？光华管理学院院长张维迎提供了以下建议。

第一点企业家一定要回归到企业家的本性---发现市场。企业家的本职就是发现市场。我们看到生产过剩了，一定是企业没有满足市场。企业家要很好地观察、很好地研究找到产品适应的市场。

张维迎建议，企业家在困难时期要到各地都走一走。很多人变成企业家是怎么变成的---就是由旅游变成的。比如1921美国人哈默去俄国开展扶贫救助项目，他发现这个地方人没吃的、没穿的，竟然有这么多石油资源。他去到那里就发现了市场。于是他开始做石油生意，并成为美国石油大王。有一些企业原来是出口型的，面临了困难。如果企业没有订单了，企业家不能待在家里，而要出去看看。因为很多时候是中间商出现了问题。一定要回归企业家的本性，寻找市场。

第二个要利用好价格机制。张维迎表示，企业在该降价之时就要降价，不要老耗着、拖着。万科的王石是好榜样，去年他降房价的时候成为众矢之的，但现在证明他是对的。提前降价现金流就回来了。每一个企业家都要很好地利用价格机制，尤其是困难的时候，现在定多少价应该看未来，这是边际成本。

第三点是制度创新。政府可能出一些政策，有些是对的，有些是不对的。越是不对的政策，越需要制度创新来纠正。张维迎提到一个例子，1989年中国经济危机的时候，经济增长掉到3.8%，民营企业、乡镇企业怎么应对这次危机的？一个重要的办法就是让工人不领工资，然后把他的工资变成股份，走了这一步就解决了办法。这些企业就活过来了，这就是自主创新

还有就是技术创新，如果企业能降低成本，产品就可以有市场。原来经济繁荣的时候，大家花钱如流水，现在精打细算了，人家也要精打细算，你在降低成本方面创新能够做什么？

同时企业要重视自主品牌建设。从光华管理学院调查的结果来看，在广东凡是有自主品牌的企业，面临的困难就没有那么大，不像纯粹做OEM的企业现在困难重重。再次，优秀企业可以考虑兼并并购。中国的行业集中度太低，这次危机恰恰是提高企业集中度最好的机会，行业的兼并一定要出现。

最后张维迎表示，企业家一定要在危机中学习，尤其是最近的企业家没有经历艰难日子，不像先辈的企业家，一开始日子过得非常难。无论是地产还是股票市场，任何东西只要价格快速提高，后面一定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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