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改气 距离现实有多远

雾霾频频来袭，国家大气治理的“国十条”出台，全国许多城市将压减燃煤作为治理雾霾天气的最快选择，纷纷出台城市气化规划，实施“煤改气”工程。重庆能源集团燃气管理公司的不完全统计显示，一年来，包括京、津、冀在内，国内已有二十多个省市区和城市制定了“煤改气”计划。  

“煤改气”，成为当下国内能源与环保界乃至公众普遍关注的热络话题。  

一个疑问由之摆到人们面前：“煤改气”，美好的梦想能成真吗？  

北京的经验难以复制  

重庆能源集团的燃气专家解释，所谓“煤改气”，是指政府主导下，以非市场化的手段促使工业和供暖锅炉燃料改用天然气。北京的“煤改气”，早在五年前就提上京市政府议事日程，到2012年更是下大决心：当年5月3日，市政府计划在原“十二五”规划燃煤总量削减的基础上，将燃煤使用量减少到1500万吨，2020年燃煤使用量将进一步降至1000万吨左右，比2010年减少约六成。  

尽管各方质疑反对，但市政府依然坚定地推行计划。  

结果，北京越来越靠近了梦想：截至目前，主城六区已完成燃煤锅炉清洁能源改造2407蒸吨，超出计划任务量15%，可实现削减燃煤60万吨，每年减少二氧化硫1680吨、烟粉尘1392吨。工业园区的“煤改气”工程也在加快推进。目前，北京市天然气供热面积已经从去年的43%提高到今年53%。  

北京的推进，鼓舞全国。可谁都知道，北京的情况特殊，“煤改气”的经验很难大面积复制。人所共知的事实是，作为国家的首都，北京拥有国家形象代表的特殊地位，政府一开始就开了政策绿灯。  

——2009年底，北京市电力结构调整座谈会，不由北京市政府官员主持，却由国家能源局局长主持，这本身就体现了不同寻常。  

——2011年10月，北京燃气发电临时结算上网电价调整，通知由国家发展改革委发文。北京上网电价比国家原定临时上网电价例外地高出了21.4%。  

而在此前，国家能源局直接督促1997年陕京天然气系统的建成，为北京市天然气替代燃煤发电计划给予了天然气资源保障，北京由此得以自1998年以来不曾新建一个燃煤电厂。  

不能无视面临的困扰  

北京的“煤改气”其实也并非一帆风顺。据披露，按照2010年10月出台的时间表，北京市四家年耗煤1000万吨煤炭的燃煤电厂，最迟要在2014年采暖季前整体搬迁，易地新建的燃气热电联产机组要实现投产。可有媒体披露，时至今日，这项“煤改气”工程进展不大。以致前国家能源局局长张国宝也摇头：北京慢了!  

有中央政府倾斜政策的支持，北京尚且推进艰难缓慢，遑论其他!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环保的诉求面对经济利益、垄断权利，往往相形见绌。有媒体披露，北京提出关停燃煤电厂，就曾遭到抵制：退休职工递交联名反对信，燃煤电厂也一致反对，担心“煤改气”会引起企业成本、燃料保障、人员安置、管网建设等诸多问题。  

然而，“煤改气”面临的问题远不止于此。城市地下管网分布错综复杂，敷设天然气管道必困难重重；城市储气库不足，新建设涉及征地、拆迁和安全，这是很难跨越的一道坎；“煤改气”的基本推进方法是政府主导，这与市场化改革的取向似乎也格格不入。  

即便地方政府，为关停电厂埋单也不得不掂量自己的财政钱包。据说，那年北京市一位副市长就曾测算，如果京城热电厂全部改为天然气发电，发电亏损将超过150亿元、供热亏损将达到35亿元。如果气价再提上去，电价、热价不变，则亏损将超过270亿元。高额亏损，企业难以承受，政府又背得起？  

更重要的是，中国本来就天然气严重短缺。这不，冬季供暖尚未大规模开始，全国媒体就早早拉响了气荒警报：国家发展改革委在2013年全国天然气迎峰度冬供应保障协调会上透露，今年全国天然气供应缺口达220亿立方米，经过各方努力挖潜后，仍有100亿立方米左右的缺口。据权威预测，未来中国天然气缺口将越来越大。“地处天然气产地的重庆，因此也未敢大动干戈地搞火电的‘煤改气’。”重庆能源集团一位研究人士表示。  

数据显示，去年国内火电发电量占全国发电量的78.6%，如此大的发电量，让现有天然气供应能力承担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大规模进口天然气也不现实，不但会引起国际气价快速上涨，而且会增大国家能源安全威胁。  

并非只有煤改气一条路  

“煤改气”绕不开气源问题，这是中国能源秉赋所决定的。“富煤、少油、缺气”，徒呼奈何？常规天然气难以解渴，非常规天然气也待字闺中。不时有媒体称，“中国页岩气革命”，“煤层气开发利用进入快车道”，但事实是页岩气和煤层气受储层渗透率低、资金短缺、技术水平低等限制，开发利用很不理想，短时间内不可能大发展。  

无论从经济上还是资源上，煤炭眼下都是无法替代的。煤炭作为目前世界上最便宜的能源，不只在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具有开发利用价值，即便发达国家也如鸡肋，弃之难舍。资料显示，美国依然是仅次于中国的世界煤炭第二大消费区。2013年，西班牙的煤炭消费量提高了65%、英国提高了35%、德国提高了8%。  

有专家曾作测算，在相同的能耗下，煤炭和天然气排放灰粉的比例为148∶1，排放二氧化硫的比例为700∶1，排放氮氧化合物的比例为29∶1。比对这些数据可以发。煤炭在整体产业链中的能源转换效率不高，确是需要正视的问题，但这并非没法解决。  

其实，从环保的角度看，煤炭清洁利用是比“煤改气”更现实的选择。诚如重庆能源集团专家所言，在我们国家，煤炭储藏量极为丰富，再采上几十年也不成问题；煤炭清洁利用技术，也比较成熟和完备，其能源利用效率之高、污染物排放之少，完全可与天然气比肩。  

煤炭由燃料变为原料，中国在技术上已不存在大问题。国家《煤炭工业发展“十二五”规划》已把煤炭高效清洁利用列为“十二五”煤炭工业结构调整的主要任务，提出在煤种适宜、水资源相对丰富的地区，重点开展煤制油、煤制天然气、煤制烯烃、煤制乙二醇等升级示范工程建设，加快先进技术产业化应用。这实际上就是国家对煤炭清洁利用战略价值的肯定。  

在专家们看来，煤炭清洁利用发展受困，主要不是技术问题，而是有两个制约因素：一个是社会上对煤炭存在偏见。一说起煤炭，有些人总是联想到“黑”和“脏”，认为煤炭污染大，从心理上抵触；另一个是扶持政策欠缺。多数地方没有引导煤炭清洁利用的政策，任煤炭清洁利用技术自生自灭束之高阁，难以发挥效用。所以我认同重庆能源集团专家的观点，从能源供应和经济性方面考量，加快推广煤炭清洁利用技术，比迷信“煤改气”大把花钱在上面更现实。立足于煤、做好煤炭文章，让更多、更好、更符合国情的煤炭清洁利用技术走向实际应用，这，才是更为现实可取的能源转型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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