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浴的变迁：村里有个“王马桶”

    王马桶原名王启功，说起来还是我一远房表亲，见着面我还得叫他一声王舅舅。我今年春节回家，走亲访友到他家，刚好遇到他从深圳回家过年。听说我是做陶瓷行业的，他非得拉着我去看他前段时间买的一个智能浴缸。浴缸是箭牌产的双人冲浪按摩浴缸，市面价格大概要一万元左右，是王启功花费了很大了精力从市里拉回来安装上的。“这家伙要弄回来可真不容易，总共花了我近一万五。”王启功拍着浴缸说。我突然感觉这个场景好熟悉，记忆一下把我拉到98年春天的一个下午，也是在这里，也是在王启功家，王启功拍着他从城里买回来的一个新奇玩意对前来观看的乡民们说：“这玩意，城里人叫马桶，只要坐在上面就能方便了”，那时我还是一个刚懂点事的小孩。　　　　现在，我还很清晰地记得王启功拉马桶回村的那个下午。由于王启功家住在通往山上的一条道路旁，上山下山都要经过他们门前。我刚从山下小镇赶集回来，老远就看见王启功家门外围着一群人，由于年少好奇，我便加快了脚步。钻进人堆后，我看见王启功正红光满面的坐在一辆马车上抽烟，而在他的旁边放着一个白白亮亮的奇怪东西。王启功边抽烟边给大家介绍，“这东西在城里叫做马桶，得花一千多才能买呢。把它往家里一安。坐着就可以大便了，我妈常年风湿，上个厕所蹲都蹲不下去，我寻思着着家伙好使，一狠心就给他买了一个”。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马桶，我相信也是我们村里许多人头一次看见马桶。　　　　自从他家马桶安装好后，王启功家有个坐着大便的马桶的消息一下在村里传开了。村里老老少少地结伴去他家看这个“西洋镜”。王启功人也很好，甭管谁去都热情接待，甚至还让一些和他关系比较好的人去上面坐着感受一下。消息甚至传到了邻村。由于村里有好几个人都叫王启功，邻村有人来找王启功家的时候，总会说到，“就是家里有个马桶的那个王启功”。渐渐的村里人都把王启功叫做“王马桶”。王启功对这个外号也欣然接受。　　　　过几年后，村里也不断有人家开始安装马桶，慢慢地马桶多了，马桶也就不稀奇了。王启功开始觉得“王马桶”这个外号不雅了，所以以后每当有人再这样叫他的时候，他就会把脸拉下来。渐渐地也就没人这样叫他了。“王马桶”外号也逐渐被人遗忘了，这个故事也成为了一段历史。　　　　这次回家，村里大了很多。开始有大型超市，也有网吧了，房屋更新也非常快，有高楼了，但年味随之也变淡了。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正慢慢地退掉我小时候曾拥有过的一些颜色。每年回一次家，我都会见证一次这些颜色的消逝。虽然卖菜的还是那个卖菜的，买菜的还是那几个人。可是明显觉得这些人不一样了，笑容少了，皱纹多了。他们在一个差不多与世隔绝的村庄，用着外面舶来的产品，自给自足。而我，正逐步和这个村庄，和我的小时候一起越走越远。　　　　我把这些想法跟王马桶说了说，他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在外二十多年，找了老婆，有了孩子，钱也挣了一点。我母亲去世了，这里除了有一套老房子和一帮亲戚外，也就没其他的了。在城里虽然有房子，有生意，可是在那里却没觉得踏实过。突然一下不知道自己属于哪里。”在说这话的时候，我明显感觉他一下伤感起来，“嗨，甭管怎么着，该见识的我也见识过了，这辈子没白过”。王启功拍拍我的肩膀接着说。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我半玩笑地说：“王舅舅现在可不能叫你王马桶了，得改叫王浴缸了吧。“哈哈……”王启功楞了一下，随之回应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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